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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书生——接站杂思
日期:2019-02-20

“这西安北站咋人这么多,找不到一个坐得地方”一口熟悉的家乡话扑面而来,友人拿着北京西到西安北的车票,出现在我的面前。许久未见,我也未曾想过,见面竟是用家乡话戏谑他道:“你这车票起始和终点站倒是一个顶真,还有点儿回文的意思。”

友人的激动让我一个近半年不曾离开故乡的人竟也内心受到触动,转眼瞥见的车票竟也勾起一段不知名的情愫。细细想来这地方于他于我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常用话语中,这个特殊的存在一般被解释成“故乡”,由此固定地方产生的情愫也有了好名字——“乡愁”。这两个词说起来人们都能理解意思,但是仅仅一个“故乡”和一个“乡愁”基本不能描述这个地方对我的意义和因此产生的独特感情。

跟人说起故乡,往往是一个城市名,有的人可能会说出一片大区域,诸如江淮啊,岭南啊,有的人可能会报出一个老地名,比如蛤蟆陵啊,牛首坊啊,但是还是指明城市的人比较多。之所以说城市名,只因为问起的人想了解的就是城市名,若真想问“故乡在哪啊”,问的人不好问,答的人也不好答。我想原因可能是这样,一片区域,或是一座城市不是能让人称之为“故乡”的地方,所谓“故乡”,能栓住人的也就是那一座天桥,那一个街口拐角的早点铺,那一片熟悉的建筑物和那一些见到了会产生不同情绪和心情的熟悉的人们。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觉得当“故乡”成为一个城市名或者地域名时,不再具有其本想概括的东西了。

在外地求学的同龄人必定有这样的感受,距离回家的日期近起来时,欣喜和期待的情绪就开始累积,各种吃喝玩乐的计划都提上日程,各个想见的好友亲朋都约好时间,并且这种美好而期待的情绪随着春节的临近就更加积累,虽然不至于第二天出发当天晚上激动的睡不着,但是返乡的心绪依然很难克制。这种情绪偶尔可以舒缓现实中来自学习,工作或者人际的压力,短暂的逃离反而像遥远漫长的散心一样有效。细细想想,人好像也就是靠着念想和期待活着。

当友人拉着行李箱,攥着车票,排队等待出租车时,我接站过程中积攒的欣喜和期待情绪却停止了膨胀,这偶然的冷静的间隙给了我喘息和思考我与这座城市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机会。

年少时写下几篇包含乡愁的文章,那时的“乡”是我年幼时生活过的南国水乡,那里的话吴侬软语,那里的饭香甜软糯,那里的空气都和那里的人一样,带给我虽不明晰但也深刻的记忆。后来来到北方居住,这里的话直快利落,这里的面酸辣筋道,这里的空气也和这里的人一样,与曾经的记忆相区别,我泛起了乡愁,回忆起来的是天台上繁密的绿植,亭子一样的公交站和夏日舒心的蓝天与大朵大朵的积雨云。现在的我隔年会拉起行李去更远更西的地方,眼前的地方就又靠南了,身处西北边陲之时曾经那个繁华旧都也曾让我泛起了乡愁。仔细盘算,我在这个冬日里雾霾严重的古城中消磨的时光早已超过了在岭南——在那榕树的交错盘根间嬉戏的时间,而这座别人眼里的千年老城,也逐渐把年岁长在我心中。

小波的洛阳泥墙百年豆青,千年古铜,万年成黑,如果要这么算,西安的城墙应该比古铜还要古一些了。西安的年岁不必说,繁荣的时候冠绝古今,落寞的时候狼烟孤魂,她给人的独特感受就是无言,一种静默,这大抵是古城的一个普遍特征,这种静不是声音上的,也不是视觉上的,是呼吸上的,在空气中凝结的厚重,当然这里不是指雾霾了。古城像老人,老人通常话不多,做事少而慢,却很有节制很有规律,很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体系,与年轻人相反,年轻人性格就算不张扬,本性上也是自然的想要挑战秩序,触摸界限,生活上也就自然是熬夜和挥霍青春。这两者区别的成因,可以这么解释,理论上年轻人在物质和经历方面是贫乏的,但他们却又是最富有的,因为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去消费和尝试,可以支撑他们的逾越和挑战,所以他们自带躁动血统,白天夜晚都可以狂欢和喧闹,而老年人或许在物质上早已积累甚多,但时间却所剩无几,所以他们精打细算,话少而做事慢且踏实,生活细致中透露熟练,带有安静稳重的气场,接近他们,仿佛踏入了肃穆的宗教仪式中去。如上述所说,城市也一样,历史短的好像彩票头奖获得者,他们明白挥霍的快乐,所以城市也躁动不安起来;历史长的好像老财主,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精明地利用着拥有的财富,所以城市寡言却深沉。


西安认识我挺久了,我却一直对她有熟悉的陌生感。她苍老的地方我觉得有些陌生,可能是我没细细触摸她的皱纹,也有可能是她错把我当成了几千年前城墙根下徘徊的哪个布衣书生。前十八年来我的生活范围小,西安城的许多地方没有去过,但是仿制古代所建的建筑群和公园我还是去过不少,最灯火辉煌的要数大唐芙蓉园了,除了公园里灯火通明,沿路的街道也是布满了彩灯。人们说西安只有夜晚和落雪时会变成长安,我想可能是因为只有夜晚和落雪之时西安城才真的能静下来,静出当年那个古往今来最伟大的都市。芙蓉园固然美,给我们的想象和向往有了实体性的寄托,但可惜的是,兜兜转转,我没有在这里感到长安的身影,尽管画了洛神图,洛神也不会留在图里,更不会活在图里。

很奇怪吧,明明应是在外之人会对这里魂牵梦绕,我身处此地,却觉得仍然不得故乡,反而把乡愁放到几千年前的地方去了。曾经听到某个诗评说李白写乡愁时其实离家不远,或许乡愁就是永远存在的距离感吧。

是这样么?还是说,她根本就没认错,我真的是那个一直留在城墙下的失意书生。


年,已近

盼行道之人,归途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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